【凯源】爱上层楼35
【三十五】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束手缚脚
王源王俊凯和好了。至于是不是和好如初，他们各自心里自有度量。双方父母是很高兴，抽了空带着熊孩子们一起吃了个饭。这回没有人拒绝出席，一切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不同，但事实上两个男孩话都变少了。王俊凯跟长辈在一块本来话也不多，倒不明显，但爱耍宝爱逗笑的王源就话少得非常明显了，看着挺文气的，王俊凯妈妈都说这是小孩长大了。
王俊凯渐渐也觉出来王源一夜长大了似的，特别在他面前，从又小又天真变得不可捉摸了，有点心事重重又有些矜持疏远，像隔了层纱似的让他看不清。王俊凯知道这跟上次那个亲吻必然有关，王源虽然说了原谅他了再不生气，但怎么看王源对他都是设防甚至戒备的。
王俊凯对此束手无策，他无从消除这种隔阂是因为他无从向王源证明自己的清白，他无从证明清白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清白。王源几番入他梦中，那些梦都是什么模样，王俊凯都没有脸去回想。
对另一个人在精神和身体上都充满难以遏制的渴望，这使青春期的王俊凯非常苦恼。那个人是个男生，这令王俊凯加倍苦恼。那个男生在跟他刻意地保持着看不见的距离，这要让王俊凯苦恼死了。
这种负担总需要一个地方寄放，反正抬眼就能看到教室里的高考倒计时，王俊凯便自虐般扎在题海里不敢让自己稍有喘息。
离高考渐近的王俊凯来叨扰王源的次数变少了，王源理解的同时还是有些失落的，但也觉得轻松，因为他对着王俊凯实在是绷得太紧了。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，他的一言一行对你都是冲击，一颦一笑都会像分量十足的石头投进你的心湖，动不动就水花四溅。而你会约束自己的言行颦笑，生恐哪里不妥当，即使你跟他已经那么熟了。你开始在意他眼里的你，在意到好像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，稍有差池就会被放大被取笑，于是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，奇奇怪怪的，自己都不认识的一个人。
除了周六晚上那场羽毛球，王源王俊凯很少有别的相处了。王俊凯充了饭卡，如果在食堂遇到，也会坐到一起吃，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各自跟各自的同班同学在一起。而就算坐到一起，王俊凯也不会再从自己盘子里挑好的菜给王源了，王源似是而非的冷淡让他觉得做什么都有形迹败露的可能，再没有从前那么自然而然了。
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束手缚脚，让一切都跟以前有所不同了。
王源有了跟任雨淅说分手的念头。是觉得既然确定喜欢的是王俊凯，那么应该不可以再跟任雨淅继续下去了，虽然他也不会跟王俊凯在一起。心里喜欢王俊凯，却还跟任雨淅以恋人相处，那就是不诚实。而自从体会到真正的喜欢是什么症状，他就相信任雨淅对他其实是谈不上多喜欢的，即使有，那也很少，所以说分手，任雨淅应该不会伤心的吧。他都不懂为什么任雨淅会答应做他女朋友，至少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很喜欢她的，但显然她连她喜欢他的那种错觉都不曾有过。
连天宇文都说，谁谈恋爱跟你们那样，我看人家秀恩爱恶心地跟吞了一大块肥肉似的，只要回头看看你跟任雨淅，立马跟吃了一碗豆苗清汤那么解腻，简直素得连一片油星都看不着啊。任雨淅怎么就那么与众不同，别的谈恋爱的小表砸个个骚包得不行，她就一点都不粘你，还不如王俊凯粘你。对了，要说起来啊，我还觉得男神比任雨淅更稀罕你呢。
“去去去！”王源最近越发听不得天宇文成天把王俊凯说得对他痴心一片，他已经心很乱了，不愿意再自作多情去想些有的没的，“你老扯这些挨不上的，怎么还没被抓走喂药啊！”
清明短假之前，全市高二进行了一次统考，王源也顾不上什么分不分手的事了。然后考试刚完，他就得到了任雨淅的生日邀请。天宇文说，那还是等人家过完生日再开口吧，虽然我俩都觉得她不会怎么伤心，但女人多难懂啊！万一她伤心了怎么办？连个生日都不能好好过，多可怜，生日在清明节已经很可怜了。王源跳开天宇文最后那句话，心想着缓缓就缓缓，反正分手这种话，无论怎样，也不是像说句“我们一起去吃饭吧”这么容易出口的。
王源给任雨淅准备了进口糖果做礼物，因为天宇文说过，如果不想留下什么做纪念，那买吃的最好了，吃光拉倒。
生日是在四月六号，并不是清明节。任雨淅请了几个要好的初中女同学包括表妹周清聆，还有男朋友王源，去她表舅也就是周清聆亲爹开的农庄去玩。表舅的产业做得挺大，市里有酒店，郊区有农家乐。
表舅在别处忙，把小孩们都托给农庄的女经理照顾。晚上经理给他们几个学生单开了一个包厢吃饭，开席之后周清言也来了。明明是自家的地盘，不知道为什么是悄么么地摸进来的，周清聆还对他说了句“老爸知道了不打死你”，周清言不耐烦地顶了句“你别去多嘴就好”。
王源管不上别人家的家事，也无暇去了解，作为寿星的男朋友，当晚他被灌了不少酒，尤其被周清言灌得厉害。周清言高中还没毕业就在外面混，混到如今二十有三，酒桌上一套一套的说辞根本不是王源这样的学生能应对得了的。喝酒喝得稀里糊涂的王源甚至被周清言逼着点着了一支烟，但是任雨淅把烟从他生疏的唇间夺下来扔在地上踩灭了，然后任雨淅和周清言大概吵了起来，王源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什么，只是觉得声音高高低低搞得他头痛欲裂。
因为大家都喝得不少，经理说还有两间客房空着，王源一间，女孩子们挤一间，可以对付一晚上，要不都跟家长们打个电话，明天酒醒了再回去吧。
王源跟妈妈打了电话，舌头打结好不容易把话说清楚。因为是男孩子，妈妈也没怎么介意他偶尔在外留宿，反正现在数落他也没用，他已经够糊涂的了。
王源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，很快陷入了睡眠。其间有被争执的声音吵醒，任雨淅和周清言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事在吵架。后来就听到任雨淅的哭泣，轻轻的断续的，慢慢蔓延成了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。王源始终陷在酒意里迷迷糊糊，过一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早上醒来的时候，躺在身边的任雨淅把王源吓了一跳。赶紧看一下彼此的衣服，都穿得好好的，才放下心来。任雨淅在睡梦中都蹙着眉，脸上隐约有泪痕，手放在脸颊旁边，那只小小的麒麟陷落在柔软的被褥之间。
王源草草地洗漱了一下，就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了。周清聆坐在房间外长廊的石凳上，也许在看风景。前方是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地，在春季里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，轻纱一样的春雨笼下来，在每一片花瓣、每一根草叶上都挂上了晶莹透亮的水珠。周清聆在这一片春天的雨色里，显得面目柔和清秀。王源在那一刻想，王俊凯对她容貌的评价一点都不公平。周清聆跟任雨淅相比是平凡了些，但绝对不丑啊。
王源站在那儿用宿醉的脑袋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，周清聆听到动静回过头来：“她呢？”
王源有些尴尬：“还在睡。”
“嗯。”
“那个，别误会。”
“才没有。”周清聆笑着抬眼看住王源，“我感觉……你初吻还在吧？”
这问题搞得王源张口结舌，一张脸迅速炸红了。一则他觉得被周清聆小看了，一则是他的记忆不可避免地被王俊凯滚烫的嘴唇碾压了。
“王源，你真是好纯情，纯情得像个笨蛋。”周清聆笑着叹息。
王源莫名羞惭，羞惭到一句话都应不出来。外面的雨略微大了些，细密急促，沙沙有声。
“那天我看到王俊凯了，头发剪短了，好帅啊。”周清聆轻柔的语调渗透在微微作响的雨声里，显得有些湿漉漉，“有时候，我挺羡慕你的。”
“哈？”
“喜欢一个距离那么远、好难接近的人，经常希望自己是他的随便什么都好，朋友、亲戚，甚至是他家里的小猫小狗，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。你可以天天跟他在一起，你觉得很平常，我却好羡慕。”
王源心道，其实并不是这样的。但他不知道不是这样却又是怎样，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合适地回答，也并不想回答，到最后只好不知所谓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（待续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