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凯源】爱上层楼39
【三十九】不是我
日子无精打采、沉闷压抑地移动，五月已经过到一半多了。这天天气尤其热，接近中午，阳光迫人得很。高二十八班这堂体育课长跑测验，女生八百米已经跑完，男生的一千米正在进行中。
王源踩着自己沉沉的呼吸奔跑在跑道上。每次从足球场一侧的球门后面绕过，就有好长一段路能正对着他们那幢教学楼。
天气很好，光线很足，没有教室开着灯。但高三一班在王源眼里仍然是明亮的，是突出在其它一切模糊的背景之上的。高三一班的门窗墙壁在王源的视野里沉重地晃动，肺部的空气似乎被挤压掉了，耳膜被自己干燥的喘息声急促地敲打着，隐隐生着疼。打球打了那么些时日，体力无论如何都是有进步的，可为什么这个一千米还是跑得如此不轻松。
气喘吁吁的拐了弯，把教学楼甩在了身后，却甩不掉那个名字，王俊凯。
每天每天，无时无刻、无处不在，王俊凯。王源觉得自己魔障了，在这种要死不活的漫长时刻，还心心念念想着那个人，想得脚步更沉，无法轻装上阵，绕着一个又一个圈，离那个人近了，又远了。
王源，你烦不烦啊！
终点不远，王源闭了下眼，准备咬牙冲刺，忽然听到跑道边休息区域爆发出一阵哗然，里面还夹杂着几声惊慌的尖叫。
有女生带着哭腔喊“老师”，还有人叫“王源”。王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还冲着近在眼前的终点机械地迈着步子，却被其他待考的男生冲过来打断了。那男生一边抓着他的胳膊往跑道外扯，一边急切地回过头跟他比划：“任雨淅……任雨淅！”
任雨淅？任雨淅怎么了？
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去，任雨淅浅灰色运动裤上的血一下就刺进了王源茫然的眼睛，那么多，已经染到了大腿上。她捂着小腹脸色煞白地倒在草地上，额头鼻尖全是汗，表情痛苦不堪。
王源汗水涔涔，缺氧的大脑什么都反应不过来。本来以他对女生浅薄的了解，能想到的最多也只是例假而已。但是例假的女生不是可以请假等补考吗？任雨淅刚才跑了呀，还跑得挺好的。
王源愣愣地在人堆里找见了天宇文，天宇文看着他，也是一脸末日来临的惊慌。
体育老师冲过来一把将半昏迷的任雨淅抱了起来。他满头是汗，大声吼道：“去医院！马上去医院！来个人跟我去！谁去通知一下你们刘老师？快！让她马上去最近的第二医院!”
女班长跟着体育老师跑，跑了几步回头：“王源！”
王源赶紧跟上去。好像除了天宇文，班里的同学都不知道他俩分手了。和平分手没什么仇怨，分手后也会说话招呼，王源为了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尴尬还特别会说笑话儿，加之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就处得不浓烈的，所以别人也没注意到他俩是分手了。
因此他现在坐在体育老师福特翼虎的后座，负责将任雨淅抱在怀里。好吧，就算已经分手，他也觉得责无旁贷。任雨淅在班里没什么要好的朋友，而她这惨淡痛楚的样子，让他惊恐也有些心疼。
“还在流血吗？”体育老师握紧方向盘，在拥挤的车流中寻找尽可能快的出路。
王源犹犹豫豫地往任雨淅裤子上看了两眼，没看出啥名堂。坐在副驾座上的女班长回头张望了一下：“流。”
体育老师怒道，“你们现在这些小孩，该怎么说你们！”
女班长意味深长地扫了王源一眼，使王源明白体育老师的指责应该是冲他而来的。可是，这是为什么啊……
任雨淅被送进医院急诊，初步处理后被送去做清宫。
“清宫？”王源听不懂。
“就是清理子宫。”班长按她自己的理解跟王源这么解释了一下。
王源吓了一跳：“what?!!”
“流产了，你看不出来吗？”
“what?！！”
王源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，班主任和任雨淅的爸妈就匆匆忙忙地赶到了。大人们在忙碌的间隙，都用那种眼神看着他，甚至包括班长。于是王源明白，谁都把他当成了闯出这祸的罪魁祸首了。
他被那种眼神钉在十字架上，手脚冰凉，脑袋里乱成一团，无法理解目前发生的一切，心里七上八下，感觉暴风雨正在来袭。
手术时间不长，任雨淅被送到了病房。王源害怕医生出来跟电视里一样，说什么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这种话。但医生说的是，幸好送来得早，胎儿已经自行流掉了，另外就是失了点血，目前看没什么大事了，好好休养。
体育老师说：“我老婆那次也是这样，所以我就知道不好了。”
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王源松这口气的时候，任雨淅的爸爸对他看过来，目光凶狠绝无善意，搞得那口气卡在王源胸腔里，不上不下，差点梗死。
“你，过来一下。”任爸爸指住王源。
王源满怀不安，跟着人高马大的任爸爸来到安全楼梯口。刘老师怕出什么事，赶紧尾随而来。
任爸爸铁青着脸：“把你爸妈叫来。”
“为什么?”王源明知故问。但他不是事主，凭什么要承担莫须有的责任。
“你还有脸问为什么？”任爸暴怒。
“不是我做的！”
“你是她男朋友，不是你做的还是谁？臭小子，你以为我不认识你？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？”
“我曾经是她男朋友没错，但是分手了！可是不管分没分手，我都没做过！”
“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，还敢赖账！”任爸爸狂怒之下，一个耳光劈头盖脸地甩过来。
刘老师一声惊叫，扑过来想要阻拦，但是已经来不及。
王源被重重一巴掌扇懵了，脸颊痛得火辣辣，耳朵嗡嗡作响，嘴里弥漫开一股铁锈的味道。
“不是我!”王源重复得如此倔强，尽管那一巴掌令他嘴唇发木，吐字含糊。
（待续）
